2012年3月4日 星期日

鳳飛飛

鳳飛飛的音樂尋根

鳳飛飛,一個台灣家喻戶曉的藝人,30多年來她為台灣流行音樂寫下許多傳奇而精采的故事,有如銀河中永不墜落的一個光耀星辰。



不過在文化研究裡,鳳飛飛很容易被歸類於藝術價值不及「精緻文化」的「通俗文化」。



我們必須再把「通俗文化」做一個釐清,依據英國開放大學(Open university,相當台灣的空中大學)「通俗文化」課程講義,Tony Bennet 界定說:



一、 就常識性來說,通俗文化是廣為大眾喜愛,可以從銷量反應出來;

二、 文化研究範圍,以金字塔為比喻,最上面高層精緻文化界定後,剩下的文化形式;

三、 是大眾文化的同義詞,大眾是沒有決定權,他們是被一個龐大的生產機制操控;

四、 與第三種相反,是把通俗文化視為根植於人民,創造的呈現,可以對抗官方或宰制之文化。



簡言之,通俗有其大眾、流行的特質,所以它的影響力是遠在精緻文化之上的。如果文化研究者帶有先入為主的狹隘,當然全盤否定通俗文化的美學表現,以音樂來說,可能就被嗤為靡靡之音,全盤否定。



流行音樂有沒有值得肯定的價值?為什麼它就無法進入國家音樂廳?說穿了是文化研究者、音樂學者的菁英思想、本位主義的清高作祟,不能給予持平的議論與肯定,所以一旦學院派的音樂人跨足流行音樂,總是被譏為墮落(如:早期的李泰祥、陳冠宇等人)。還有像官方主辦的音樂獎(金曲獎,或早期金鐘獎、金鼎獎中的音樂獎項),以前都是以主題意識、旋律嚴正、歌者發聲咬字,甚至形象之端莊正直、、、諸多考量古典音樂的優劣的模式套在流行音樂身上(如民國60年政府推行淨化歌曲運動),形成一個巨大枷鎖嚴控,所謂禁歌制度的產生便不足為奇了。

這一篇文章不是替鳳飛飛平反,因為她早已是少數能受官方(注一)、普羅大眾(注二)肯定的流行歌手,甚至一向嚴苛的文化研究,也向她行注目禮稱讚,如詹宏志說:

「台灣人心目中的台灣,可能是:城隍廟、擔仔麵、魚丸湯和鳳飛飛。」

台灣民謠研究學者莊永明亦說:

「還好有鳳飛飛,有了她的歌聲才能覺得踏實,也唱出我們的依靠,唱出我們找尋的軌跡。」

這一篇文字,除了是一個鳳迷,一點小小的心聲吐露,也是要帶領新一代台灣人,尤其是桃園人,一起再去追尋那鄉土流變的軌跡,看一個歌手如何用心成長的歷程。





民國42年8月8日,在桃園大溪草店尾林家誕生了一名女嬰,直到秋初,女嬰有了一個極鄉土的名字:林秋鸞。民間稱生女孩是弄瓦,只是沒有人會料到這片瓦,日後會躍上枝頭變鳳凰。



山明水秀的大溪,能夠成為女嬰眼中初識的世界,是上天給的賀禮。秋鸞成長的過程中,她一直以故鄉為傲,以身為大溪人為榮。當她成名後,甚至有人戲稱大溪鎮要改名叫「阿鸞鎮」了。用阿鸞稱呼,多麼親切呀!



民國57年,國中畢業的阿鸞太熱愛歌唱,放棄再升學,北上參加中華電台歌唱比賽拿到冠軍,隔年就以藝名「林茜」開始走唱生涯。不過林茜,雖然她歌藝佳,但受限於外型的樸實、裝扮的簡陋、又沒有交際手腕,所以起初發展並不順利。(民國83年華視"點燈"節目的第一集,鳳飛飛應邀上節目,談的就是她林茜時期的艱辛,還找到一位當時互相扶持的駐唱同事,可能因此啟發了後來"超級星期天"超級任務的尋人。)



不過韌力十足、意志堅定的林茜,憑著自己努力,以及家人支持,民國61年得到演出華視連續劇「燕雙飛」的機會,並演唱主題曲,製作人張宗榮非常看好她成為巨星的潛力,為她改名「鳳飛飛」,這個吉利的好名,果然催動鳳飛飛的好運,不久第一張專輯「祝你幸福」發行,一夕成名天下知。



有別於當時走紅歌星姚蘇蓉、甄妮等人的濃妝豔抹(當時的男歌星劉文正、陽帆等人也帶點脂粉味,用現在的說法是"視覺系藝人"),鳳飛飛找到她的風格,獨樹一幟的褲裝、多變的帽子,只畫淡淡的粧,以她自然的親切笑容,還有可愛的打招呼手勢,迅速擄獲人心,表演事業蒸蒸日上,橫跨唱片、電視、電影、節目主持、廣告等領域,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帽子歌后」的名聲遠揚,響徹海內外,鳳飛飛也運用她的知名度,頻頻行施公益,宣慰僑胞,替國家形象代言,因此民國70年7月21日,美國華盛頓市還將這天定為「鳳飛飛日」,並頒贈鳳飛飛榮譽市民獎。



鳳飛飛全盛的70年代,如當今的張惠妹,可是如前所述,鳳飛飛的成就更全面,特別是她也主持了許多叫好叫座的綜藝節目。民國65年台視「我愛週末」節目,使鳳飛飛魅力老少咸宜,台灣流行音樂史、電視史上第一個歌迷、影迷自發成立的俱樂部逐漸成形,民國72年8月7日,鳳迷們成立了「鳳之友聯誼會」,這個聯誼會打破現今歌迷偶像汰舊換新迅疾,不忠實的定律,鳳迷一路追隨鳳飛飛成長,甚至形成幾代同堂的溫馨情景。(民國86年台視「飛上彩虹」第一集,就是已中年的鳳迷帶著子女,與鳳飛飛溫馨話家常,慶祝鳳飛飛重返螢光幕的節目開播。)



70年代鳳飛飛紅極一時的原因,還得歸功於瓊瑤電影,「雁兒在林稍」、「金盞花」、「月朦朧鳥朦朧」等片的主題曲、插曲,十之八九都是鳳飛飛主唱,當時賣座公式就是:林青霞加秦漢(或秦祥林)加鳳飛飛,鐵三角的組合,肯定迷人。熟悉台灣影史者必知道,70年代瓊瑤式文藝電影,是唯一可以和功夫武俠電影抗衡的,一柔一剛,豐富了台灣電影的風貌。



民國66年第32張專輯「我是一片雲」唱片銷量突破驚人的15萬張,鳳飛飛輕勻吐息唱著:「我是一片雲,天空是我家、、、」勾起15萬人的想像,以當時人口數和社會經濟評估換算,鳳飛飛的超級紀錄,應該相當於民國78年陳淑樺「夢醒時分」的60萬張以上。



鳳飛飛的群眾魅力,建立在她的平易近人,歌聲真摯打動人心,那個時期的歌星幾乎都有封號,如姚蘇蓉是「含淚歌后」、鄧麗君是「小調歌后」、「愛國藝人」、鳳飛飛則是「帽子歌后」、「勞工天使」,和鄧麗君帶有政治意識(反共)的主題形象不同,鳳飛飛毋寧是更貼近常民百姓,深入勞工階級得到共鳴,形成共同的文化記憶。想像一個加工廠區飄揚著鳳飛飛的歌聲「出外人」,帶給勞動階級的撫慰,壓力的紓解,鳳飛飛以自身的奮鬥經歷做典範,民國71年當選模範勞工,可謂實至名歸。



而精湛的技巧,溫厚感情詮釋台灣歌謠,更是鳳飛飛演藝資歷中值得稱頌的一篇。



當鳳飛飛主持「我愛週末」時,她在節目中回味「月夜愁」、「心酸酸」、「雨夜花」等經典台灣歌謠,引起極大的迴響。當時主導社會教育的國語文政策,扼殺了閩南語、客語、原住民母語的發展空間,鳳飛飛幾乎是以偷渡的方式重溫台語歌謠如詩的美感。聽鳳飛飛在節目唱一次不過癮,所以應觀眾要求,鳳飛飛還出版過多張台語歌謠專輯。主客關係改變,創作與消費的範疇消失,也是從未發生的現象。據了解,鳳飛飛的母親愛台灣歌謠的程度有如一部活字典,家學濡染,鳳飛飛演唱台語歌謠是回報母親,也回報孕養的大地母親。



憑著這股熱愛,鳳飛飛在90年代更主導「想要彈同調」的老歌謠採集收錄工作,民國81和84年分別出版兩張專輯,讓人如獲至寶地珍惜。「想要彈同調」有文化人莊永明、小野的參與企劃,企圖用歌謠找回土地的情感記憶,再藉鳳飛飛含英咀華的芬芳歌詠,一代接一代,那將是世紀末極美麗的一次心靈安頓的計劃、、、



「想要彈同調」就是一首被塵封一甲子,經由鳳飛飛她們重新挖掘出土的佳作,由周添旺作詞,鄧雨賢作詞,周和鄧二人曾合作過「雨夜花」、「月夜愁」等名曲,默契十足。「想要彈同調」的旋律優美,瀰漫著淡淡的思念哀愁,是台語歌謠典型的基調,也捕捉了那個時代人民生活裡很深沉內在的東西。



對於台語歌謠的這種風格呈現,詩人向陽曾言:



對照台灣早期民謠的剛健之風(如丟丟銅仔)與日據後台灣流行歌謠的悲鬱之氣。青春與憂愁,的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大體來看,在拓荒年代「帝力於我何有哉」的早期台灣土地上,台灣人的民性主體是移民性格,冒險犯難,同舟共濟的強矯精神,是他們克服了水惡天險,在太平洋濱造出了美麗的島嶼;但其後承受來自殖民帝國的統治而無力反抗的政治噩運,則逼使這個島上的住民卑屈隱忍,含悲代怨。



雖然是一個抑鬱時代下的產物,但是充滿了醇良之民風,對照當世,反而會讓許多人懷念。美國當代作曲家喬治克拉姆相信音樂反映人類靈魂最深處的能力甚至超過了語言,鳳飛飛不用大力言說台灣歌謠的生命力,她緩緩地唱著就是最好的言詮了。



就像很多人也把「心肝寶貝」當作一首新世代的催眠曲,哼給孩子聽,不用再說什麼愛語,父母親滿滿的濃情都已在歌裡了。「心肝寶貝」收錄在民國79年「浮世情懷」專輯,是鳳飛飛結婚多年後才生子的喜悅心情寫照,這首歌由羅大祐創作,充滿寧靜祥和的氣息,道盡為人父母的望子成龍心聲。這首曲子曾被中時晚報評選為年度最佳歌曲,為鳳飛飛的演藝生涯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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